霜玫瑰

惊天命案先放在一边，眼下更大的危机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正义帅哥怎么变成了对好兄弟饥不择食的小混蛋？

　　 两名“在逃凶手”在窄小的房间面面相觑，无数看不见的疑问盘旋在空气里，连电视机里新闻播报的声音都显得冷质而诡异。

　　巴基垂着头，铁手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张纸片，欲言又止。

　　

　　史蒂夫的表现像是突然觉醒了第二人格。

　　而他自己的大脑显然也不值得相信。

　　巴基根本记不起这张纸条是在什么时候写下的，又是想提醒自己提防些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

　　

　　詹姆斯·巴恩斯从未经历过如此的信任危机——无论是在七十年前还是在他脱离冬日战士的身份以后。

　　毕竟史蒂夫·罗杰斯就像一个纯金打造的罗盘或者一根浇筑了振金的桅杆。

　　他总是牢不可破的，永不腐朽的。

　　可现在不是了……

　　虽然巴基百分百相信史蒂夫不是真凶，但其中有没有一些违背本人意愿造成的意外，巴基也不敢赌。

　　

　　对面的史蒂夫也在冥思苦想。

　　他用手支着头，眼神落在巴基的脸上，眉心皱起，同样在思考这桩无解的惨剧。

　　

　　巴基的心脏诡异地轻快了一下。

　　——无论何种绝望的境地里，能有人并肩作战总比自己孤立无援要强些。

　　他不再是那个活在坚冰里的战士了。

　　他一直追寻的太阳正在这里。

　　

　　“……巴基，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

　　史蒂夫忽然说。

　　身体比意识更快，巴基凑了过去，垂下的棕发遮住了眼角余光——

　　

　　啵的一声，响亮，清脆。

　　

　　很好，一瞬之间，他的“太阳”又被黑影遮蔽了。

　　巴基几乎是弹跳着向后翻滚了一下。

　　“你他妈又在干什么罗杰斯？!”

　　

　　始作俑者眼神直勾勾地舔了舔唇瓣。

　　那张正义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满足，又在绿眼睛的瞪视下慢慢变得苍白惊恐。

　　

　　巴基抬手去擦自己刚刚被偷袭的脸颊。

　　金属手臂的合页一开一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一次翻滚上来。

　　

　　他妈的，同事的惊天命案先放在一边，眼下更大的危机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正义帅哥怎么变成了对好兄弟饥不择食的小混蛋？

　　

　　“史蒂夫·罗杰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史蒂夫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狼狈起身，打开浴室的门，然后光速缩进去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仿佛对面的巴恩斯才是那个洪水猛兽一样。

　　

　　巴基抽了口气，振金拳头随之而至，咚得一声砸在浴室和客厅的连接墙上。

　　猛然爆发的力量于瞬间制造出一个凹陷，紧接着裂纹开始从撞击点向外扩散，如同蜘蛛网般迅速蔓延。

　　细微的咔咔声下，脆弱老化的墙壁轰然洞开，碎屑四溅，尘埃弥漫。

　　

　　巴基长出一口气，从孔洞外说：“滚出来，解决问题。”

　　洞里的身影挪动了一个角度——往远离他的方向，却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

　　巴基又一次运作起机械臂，准备再来上一击直接把这扇门打破。

　　

　　“巴基，现在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我暂时不能看见你。说不上为什么，我能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失控。”

　　“就像一种饥渴症。我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你，那些欲望显然突破了道德底线，而我全无抵抗的能力。”

　　“这很奇怪，巴基。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就忍不住会这样，所以在解开这诅咒或者病症之前，我还是在这里禁锢自己为好。”

　　

　　巴基听得出这家伙声音里的颤抖。

　　他忍不住摸摸鼻梁。

　　——光是吻上来就能让这家伙惧怕成这样，史蒂夫还是这辈子都别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为好。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样，那我们就隔着这个洞交流。我先出去搞点食物上一份让你弄掉了……该死的，听上去像是我监禁了美国队长。”

　　

　　巴基在前台老头惊恐的眼神里走出旅馆，带着灌木气息的空气让忐忑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些许。

　　他将那张纸片用打火机烧了，灰烬丢在街边的垃圾桶里。

　　——起码这张字条的建议是切实有意义的，他真的得“小心史蒂夫”。

　　

　　落脚的旅馆并不在繁华的街区里，巴基步行了有一阵子才找到一家便利店。

　　他取下一些面包，又考虑了一下，继续往购物篮里丢了几瓶饮用水。

　　便利店里有零星几个顾客以及正低着头读报纸的收银员，他们都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交谈的声音微不可闻。

　　那种“世界乱套”的窒息感就像潮水一样蔓延到巴基身边。

　　耳朵捕捉到细微的“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时，巴基将领子拉高到鼻翼，扔下几张纸币快速离开了。

　　

　　他不想知道现在人们正如何议论他们，没什么好词。

　　换个角度想想，这就像是内战那会儿。

　　他们目前站在全世界的对面，但仍靠着彼此的后背。

　　

　　纸条上的指引告诉他，还要在这儿呆满三天，巴基选择相信。

　　　　

　　旅馆房间里，史蒂夫·罗杰斯仍然像只落水的金毛一样缩在浴室不肯出来。

　　巴基感到头疼，但仍然递了面包进去，然后和史蒂夫隔着那堵破了洞的墙背对背靠坐。

　　——有点儿像是小时候过家家的升级版，忽略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纯洁的友谊而上升为了睡过的搭档。

　　

　　啧。

　　巴基舔了下齿根，摸出终于在床下杂物里翻到的手机。

　　

　　“想想现在该怎么做。”

　　巴基思考着提议。

　　“这么大的乱子，神盾局的内网估计已经炸了，应该会有不少信息，但我不能确定通过这个手机登录进去会不会立刻被定位。”

　　

　　咀嚼声停止，巴基顺手把水递进去。

　　

　　“……别去内网，无论复仇者们是什么情况，Jarvis还在，很有可能已经被神盾局接管了。”

　　史蒂夫顿了顿才继续问。

　　“你真的相信复仇者们都死了吗？”

　　

　　“当然不信。”

　　巴基把头靠在墙壁上，瞪着天花板。

　　“那可是复仇者们，我和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一同战斗过，我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同时折损十二个超级人类。”

　　

　　史蒂夫沉默着，没有反驳。

　　他斟酌着搬出自己的推测：

　　“比起真实的死亡，我更相信这是一场对决，一场足以需要这些人假死才能达到目的的对决。”

　　“巴基，我们可能是很重要的棋子，但不得已的，同伴们没能留下足够清晰的指引线索……或者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掌握的线索已经丢失了，毕竟现在我连自己的意识都掌握不好。”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从‘死人’入手，挨个联系一遍。至少我愿意相信这些同伴还对我抱有善意，但现在的神盾局可不一定。”

　　

　　巴基耸耸肩：“好吧，够老派的方式。电话本拿来，我们一人一半。”

　　

　　他们首先拨打了不在“死亡名单”内的同伴电话。

　　特查拉远在瓦坎达，对这边的事尚不算清楚。

　　在巨大的冲击后，好消息是他仍然愿意为史蒂夫和巴基提供庇护，就像旧时一样。

　　可惜目前局势尚不明朗，他们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

　　

　　斯特兰奇的电话无人接听。

　　毕竟这家伙目前可能存在于任何宇宙的任何角落，没有信号也是件常事。

　　

　　他们只好提着心再去拨打那些看似已经遇害的同伴号码。

　　按下数字、拨通、漫长的电子音提示、无人接听、挂断……

　　一次，一次，又一次。

　　

　　仅剩的希望就像一个在空中越飘越远的肥皂泡，而史蒂夫和巴基的神经也快磨得和泡壁一样薄了。

　　

　　终于，巴基拨通了旺达的电话。

　　“嗨，这里是旺达……”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桶冷水浇下——

　　“滴声后可以进行电话留言，或者按下0键播放旺达录好的应答留言。”

　　巴基迟疑着，按下对应的按键。

　　

　　一个简单的词组传来，重复，重复。

　　巴基舔着嘴唇听了足有十分钟，然后脸色古怪地按断电话。

　　

　　“有什么情况吗？”

　　史蒂夫听着他这边不同寻常的动静，询问。

　　“旺达的电话有一则录好的录音，那信息意有所指，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是吗？或许有关系，我记得她原来并没有设置过语音信箱。什么信息？”

　　

　　巴基思考了一会儿，感到头大。

　　

　　“只有一个词。或许是我了解的信息太少了，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一起推理这个，巴克，就像小时候的侦探游戏那样。”

　　

　　“好吧。”他吸了口气，“她说蠢蛋。”

　　“……巴基，这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听了足有十分钟，她的留言就只有这么一个词组。”

　　“蠢蛋，THE FOOL，或者说傻瓜，不然还能怎么理解？”

　　

　　巴基按了按眉心。

　　“这是不是一种意外？她和某人吵架了所以设置这么个留言来发泄愤怒？”

　　“我觉得这不像旺达会做的事……她可是个女巫。”

　　“女巫就不能骂人了？好吧，可能在美国队长看来谁都不能骂人，女神也不能。”

　　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点局促。

　　“不是，巴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试图思考，有没有可能对女巫来说，这个词有着别样的含义？”

　　

　　巴基沉默着思索了几分钟。

　　

　　“该死的，或许还真有。”

　　“什么？”

　　“一副牌，史蒂薇。我们需要找一副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