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团圆的,但会是另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史蒂夫盯着巴基的虎牙,喉结上下滚动着。
——算,怎么不算,不仅算行贿,简直是色诱。
他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想进行第二个吻的欲望过于强烈,史蒂夫的青筋顺着小臂一路向上暴起,被仅剩不多的理智拼死压制。
直到有个毛茸茸的小球球重重砸在他手背。
是雪球。
哦,不,是阿尔卑斯。
猫咪用爪子拍了他,很难说是在安慰还是威胁。
史蒂夫盯着猫和巴基看了看,忽然泄了气。
“我去拿些东西来。”
他站起来走开,连后背都显得不够挺拔了。
巴基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堪称决绝的背影,拎着阿尔卑斯从地上站起来,又陷入沙发里。
“天啊我的屁股——这家伙的沙发比他的胸肌都硬。”
阿尔卑斯看起来早已习惯,在垫子上蹦了蹦,又窝到巴基膝盖,快乐地打起呼。
巴基抚摸着猫咪的后背,开始眼皮打架。
他很累。
虽然信息时代的权力火并早已不像老牌电视剧里渲染得那样悲壮,但他作为新势力的一方boss,仍然需要精神与肉体高度紧绷。
一日之内,他策划了五次巷战,四胜一败,好在人员伤亡仍在计算之内。
从来就没什么兵不血刃的神话,大家服他不过是因为在他手下的伤亡最小。
出乎意料的是一次计中计的连环暗袭,好在巴基的格斗技能没在海岛度假时忘个精光,不然他来见史蒂夫的时候可没胳膊抱花了。
如今,在这尘埃落定的偷闲片刻,在一间不甚熟悉却充满安全感的小公寓里,阿尔卑斯就像幼年时那样用温热的肚皮贴着他的膝盖,久违的舒适感涌来,让巴基昏昏欲睡。
他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梦里一群穿着奇形怪状战衣的人正围着他,鼓掌、吹口哨、喝彩,而他站在人群之中,高兴到几乎恐慌。
他面前站着美国队长,然后美国队长用烫人的视线盯着他,慢慢地、慢慢地变低了……
——这人是融化了吗?
这可真他妈是个鬼故事。
巴基唰地睁开眼睛,梦里的史蒂夫正以同样的高度半蹲在他面前,左手拿着毛毯,右手拎着阿尔卑斯的后颈。
巴基:“你在干嘛?”
史蒂夫的笑容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羞涩:“我看你睡着了,想给你盖个毯子,又怕雪球闷……哦不,阿尔卑斯。”
巴基揉揉眼睛,庆幸梦里的热度没有反应在现实的脸颊和耳朵。
视线清晰后,他看见史蒂夫身后多了个半人高的黑色旅行双肩包。
巴基的内心滑过一丝疑惑:“你……要出紧急外勤?超英作战需要自己背这么多装备的吗?”
“哦,不,不是。”史蒂夫回过身拉开半截拉链,“这是雪球……阿尔卑斯的东西,食盆,玩具,喜欢的小毯子,猫窝,垫子,以及最近特别喜欢的一个小纸箱。”
巴基:“……?”
史蒂夫的手在熟睡的猫咪头上摸了摸,然后微一偏移就搭上了巴基的手,缓慢却坚定地握住。
“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阿尔卑斯也一定很喜欢你。”
“所以你可以带着阿尔卑斯走了。”
“当然,我猜你最近还很忙,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帮你照看它——只要我在,你把它送到我这里或者我去你家照顾它都没问题,它有一点点的分离焦虑,可能是因为被抛下过的缘故。”
巴基看看那个包,又看看虽然牵着自己但眼睛还一直黏在猫咪身上的史蒂夫·罗杰斯,眼睛弯弯。
“好了,你知道你的表情活像不乐意把女儿交给她男朋友的老父亲吗?”
“更正,你不是男朋友,你才是它的正牌老父亲。”
巴基被这个笑话逗笑了,身体的震动从相握的手传递给史蒂夫,过电似的流窜过他手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史蒂夫。”
“我只是想来看看阿尔卑斯,看看它还认不认识我,不是要带他走。”
“我们会团圆的,但会是另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呃,也许也不能算太温和,总之比在你面前大摇大摆地带走它要强。”
他瞥了一眼地上打包好的行李,开着玩笑:
“你还挺贴心的,包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心疼得偷偷掉眼泪了?”
史蒂夫看上去被惊喜砸傻了,他的心现在比他手里的毛毯还要柔软。
阿尔卑斯终于不再扮乖了,一阵张牙舞爪,逼得史蒂夫把它托在胳膊里后才满意地打了个哈欠。
巴基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而将那条有点儿旧了的暖黄色毛毯抱在自己怀里。
“你收下玫瑰花,这个毯子我就先借走了……见鬼的这摸起来还真的有点像阿尔卑斯的毛。”
史蒂夫的语气带着疑惑:“你确定你想要它吗?但它已经很旧了,如果你觉得冷我可以借你件外套。”
巴基冷静地想象了一下,虽然天色已晚,但巡查的人手和几个等待他部署新工作的领队一定还锲而不舍地在等待着。
灯光渐次亮起,巴基身披明显比自己尺寸大一号的男装外套闯进所有人视野。
身上还沾着来历不明的白色长毛。
——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服众。
“很好的提议,但是谢了,我位置还没坐稳。”
巴基仔细地把毯子折成一个小方块,抱在自己怀里,借由大衣的遮挡,看起来十分隐蔽。
“我得走了,再见。晚餐看起来很棒,来不及享用很抱歉。”
话音刚落,巴基便急匆匆拉开门。
“这么着急?”史蒂夫赶到门口,“祝你顺利。以及我真的不懂你需要这条毯子做什么,其实我有更新更大的……”
“PUNK。”巴基感慨着,“我只是需要找一个便捷的理由。”
什么理由?
史蒂夫低头思索却没有答案,而抬起头,巴基的身影已经消融进夜色里。
……
五天后,神盾局的训练场地,山姆正戴着隔音耳罩沉浸于射击技术训练中,忽然被一股力量从身后撤了耳罩。
动作之快,难以格挡。
整个射击场此起彼伏的枪声和史蒂夫·罗杰斯掷地有声的质问同时涌入耳朵。
“所以你说到底理由是什么?”
山姆惨叫一声,感觉自己那一瞬间聋了。
“队长,你知道神盾局现在最新的灵异怪谈是什么吗?”
“什么?是什么新的入侵现象吗?没听寇森他们谈起,Jarvis也没报警。”
“假如你是复仇者的一员,无论你身处何地正在进行什么行为,都会有个不定时冒出身高1.88米体重200磅的金发碧眼超级战士询问你‘理由是什么’。一旦你没能给出符合情理的解释,就会被被卷入一场执拗且刻板的辩论里,脱身时间短则二十分钟长可达两小时!”
“……两小时那是因为托尼说着说着和我打起来了。”史蒂夫神色疑惑,“这个问题真有那么难回答吗?”
山姆的眉毛抖了抖:“谁知道那只阴晴不定的小鹿仔是怎么想的,你们的关系真的很扭曲。”
“你怎么能这么评价巴基呢?他人很好的。”史蒂夫义正辞严地反驳着,“而且我们只是赔偿关系。”
“你瞧,时至今日你还如此肯定你们只是赔偿关系这一点,难道还算不上‘执拗且刻板’吗? ”
史蒂夫·罗杰斯沉默了。
这五天里,他没有听到巴基的任何消息。
卫星电话打过了,最早他写在便签上的私人电话也打过了,他仅能从神盾局那边的只言片语里去推测他的行踪。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东家,神盾局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谨慎应对,也因此寇森并不同意复仇者单独采取行动。
山姆放下枪,看上去意识到促膝长谈这事在所难免,认命地示意史蒂夫去靶场附近的座椅上休息。
“你应该知道心理学家根据黛西卧底时的情况给小鹿仔做的侧写了?占比最高的那个形容词还记得吗?”
“什么侧写?形容词,可爱?”
山姆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不是,是阴晴不定。好吧这么看来他们把侧写结果瞒着你也是情有可原。”
史蒂夫勉强接受了这个词。
山姆继续分析道:“那么一个被判定为阴晴不定的人,很多时候他们做的事不能用常理去判断……你脸红什么?”
他想起那束漂亮的玫瑰和匆匆又火辣的吻。
嗯,巴基的行为确实不能用常理去判断,他总能带来惊喜。
“好吧哥们,这只是个前提条件,不代表我不想帮你分析。看在战友情的面子上,给我讲讲到底是什么事吧。”
山姆灌了一口美式,小声嘟囔。
“为什么我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要坐在这给你们这对扭曲的lover分析场景,为什么。”
“非常感谢,山姆。事情是这样的……”
史蒂夫以四倍于常人的听力强行忽略了后半句,开始讲述五天前的那个夜晚。
当然,他省略了一些过于令人遐想的场景,只把它简述为了“巴基亲了我然后逗了逗猫咪最后带走了一个我随手拿出来的旧毯子”。
史蒂夫严肃地清清嗓子。
“最后,他说这毯子只是一个便捷的理由,你说到这是什么意思?”
悲伤的是,这已经足够山姆感觉嘴里的美式变成了甜死人不偿命的摩卡,加了三倍糖浆的版本。
更悲伤的是,山姆本以为这是个自己没法解释的谜题,但他该死的还真有个猜测。
真是诡异,他都能推断出的东西,复仇者的其他成员居然没给出个准确答案?
操,是强装不知道最后把烫手山芋丢给他吧!
山姆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挣扎。
一半的他真诚地想为史蒂夫解惑,另一半的他试图也装糊涂并把这个山芋继续往下传递。
“我已经问遍了我所有的朋友了,山姆。”史蒂夫叹息着,“他们都含含糊糊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亲自去海德拉当面问巴基了。”
“停,停,好吧,我想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山姆艰难地吞吞口水,换上一副追忆青春的表情。
“我在上中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虽然只有三个月,不过相似的场景发生过,她拿走了一只还没涂装的飞鸟模型。”
“所以我想,巴基的意思是,他随便拿走一件你的东西,才能有个正当理由下次再来见你。”
史蒂夫的心从甜美的天堂慢慢滑入了铅灰色的地狱。
难道以后他再想见巴基,都只能不断寻找新的理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