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玫瑰

巴基看着那截线条优美的腰线磨牙，悄悄将枪口下移了两公分。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人群在背后重重撞了史蒂夫一下。

　　他用力晃晃头，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轰飞。

　　

　　巴基拨开人群朝他走来，在他眼前挥挥手：

　　“撞到脑子了？”

　　

　　史蒂夫盯着他张合的嘴唇，支吾了一会儿。

　　他迟钝地意识到。

　　可能自己心头那只歇业了一百多年的小鹿终于结束了沉眠并开始积极工作了。

　　

　　轰隆——

　　一团巨大的火光在巴基背后两步的位置炸开，史蒂夫毫不犹豫地将巴基拉到自己臂弯的位置内。

　　巴基几乎被他拽得重心不稳。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涂装着骷髅脸穿着荧光蓝色条纹西装的街头艺人正双手挥舞着手捧烟花。

　　爆炸声多半来自于烟花的点燃。

　　“你是不是应激了？”巴基感到费解，“果然是吧，你知道你脸上透出了一层红吗？”

　　

　　或许是的。

　　因为史蒂夫想起了另一场相似的爆炸。

　　在公海之上，在他的意识坠入混沌之前，嘴唇曾经擦过了另一处湿润柔软的东西。

　　他从没细想过那玩意是什么。

　　但是现在……

　　

　　真正的答案他也不敢确定。

　　假如自己真的不小心吻了巴基……

　　这个可爱但不失暴躁的海德拉继承人早就把自己海葬了吧？

　　

　　“好奇答案吗？”

　　史蒂夫的肩头悄悄飞上一个恶魔小人。

　　他有着红色的眼睛，黑色的战斗服，连盾牌都是红黑银配色，中央的星星是一颗腐烂的海星模样，狰狞且邪恶。

　　“不如去检验一下。”

　　小人咧开嘴诱惑着史蒂夫。

　　“快，再吻他一次，对比一下记忆里的触感不就知道了？”

　　

　　史蒂夫伸手把小人弹飞了。

　　

　　“咳，火光映的。”

　　巴基皱着眉头上下看了看，瞧不出什么破绽。

　　毕竟过厚的油彩遮盖住了真实的脸色，也掩藏了一些暗潮汹涌的心思。

　　

　　巴基四下看了看。

　　在一众夸张的装扮里，他们终于完美地融入了人群。

　　这让巴基感到安全。

　　他展开地图，用手肘戳戳史蒂夫：“接下来打算去哪？”

　　史蒂夫胡乱指了一处。

　　巴基挑眉：“哇哦，没想到你这么有童心。怎么样，需要詹姆斯哥哥给你亮一手神乎其技的打枪技术给你赢只小熊回来吗？”

　　

　　那是一个大大的摩天轮标志，脚注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型游乐园”。

　　史蒂夫点点头，眼神坦荡。

　　“我听说许多情侣会选择游乐园作为约会地点，有助于促进情感，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你的建议，我乐意采纳，但我们不要赢得太过分，射击游戏利润微薄，店主进货也是很辛苦的。”

　　

　　巴基：“……”

　　巴基：“闭嘴，走。”

　　

　　小型游乐园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有三公里，但道路设计并不科学，需要绕着市场中央巨大无比的鲜艳花坛走上好几圈。

　　根据音乐的鼓点判断，这是庆典最高潮的部分。

　　围绕史蒂夫和巴基的人群几乎都在两两拥吻，相比起来只有肩头相蹭的两人简直像一对婚姻破裂还要来应付孩子的情侣。

　　巴基摸摸鼻梁，恶狠狠地想：或许他该趁机在美国队长嘴上啃一口，以报他昏迷时一吻之仇。

　　他带着这个念头微微转头，发现史蒂夫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嘴唇。

　　这就很惊悚了。

　　

　　他妈的，美国队长难道还会读心术？

　　得找个机会让情报组织再探再报。

　　

　　各怀鬼胎的两人沉默地挤出人群，走向了此时还显得沉寂的游乐园。

　　庆典还远没有结束的迹象，这里只有零星几个带着孩子的家庭在游玩。

　　巴基摸了摸耳廓。

　　终于安静些了。

　　再吵下去他怀疑自己的听力都也要下降。

　　忽然有一双手贴了过来，虚虚拢住他的两个耳朵。

　　巴基下意识去扭史蒂夫的手腕，直到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他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妈的，原来应激的还有我。

　　那是身后的烟花摊子，巨大的荧黄色在夜幕上炸开，形成一朵金色玛利亚。

　　

　　史蒂夫等一连串烟花都炸完才松开手，那张英俊的脸在金光的映衬下是如此正义又坦荡。

　　巴基张张嘴，说了声“谢谢”。

　　史蒂夫舒展开眉头，语气欢快：“这只是符合情侣身份的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巴基运了运气，松开自己的拳头。

　　算了，这赔偿是他提的，忍过这一天就行。

　　

　　射击摊的位置很在一间半开放的棚里，一张巨大花布悬挂在两棵古树之间，摊主正喘着粗气用打气筒打气球。

　　摊主穿了身阿拉伯特色装束，弯曲的小胡子和头上金粉色的缠头显得有点儿滑稽。

　　巴基：“啧，他看上去像从《阿拉丁神灯》里穿越来的反派。”

　　史蒂夫点点头表示认同，并在心里记下一条：巴基喜欢民间故事。

　　

　　摊主转头见到有客人来，慌乱地将手里的打气筒踢进桌下，两手抱着一堆气球往他们面前跑。

　　“不好意思，还在准备中，两位是来玩射击游戏的？”

　　巴基的眼睛在奖品桌上扫了一圈，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都是小孩才会喜欢的玩意。”

　　店主生怕客人跑了，立刻辩解道：“有！有好东西，我收藏的古董也可以做奖品，但是难度很高！”

　　巴基的眼睛亮了一下，史蒂夫从善如流询问：“我们能看一眼吗？”

　　“可以可以，这边请。”

　　摊主将气球堆放到花布底下，将他们引到房间边缘的一个巨大木柜前面。

　　

　　这木柜看起来像是和摊主一起从《阿拉丁神灯》里跑出来的家伙。

　　辨别不出的古老木材似乎是深棕色，又似乎已经被岁月侵蚀成黑。

　　那上面有繁复的手绘花纹，黑与红互相缠绕搭配，以镜面对称的姿态欢迎着每位驻足的旅客。

　　摊主咳嗽一声，神神秘秘向两侧拉开柜门。

　　那柜子里又被隔断分成四层。

　　巴基噗嗤一声笑了。

　　——第一层的中央赫然摆着一盏神灯样式的复古摆件，金铜相间的材质已被抚摸得发亮，连精心上色的釉色都已磨损。

　　“客人不要笑话，这可是三百年前的真古董，我从一支古老的家族收来的。”

　　“好吧，我愿意相信。”巴基耸耸肩，“下一句是不是要说这里面有灯神了？”

　　“灯神只是传说，我们不能靠不劳而获来过好生活。”

　　摊主慷慨激昂地反驳着。

　　“不过这灯真能带来好运，你瞧，我在阿拉伯卷入了黑帮战斗，但还是全身而退，并远渡重洋来到这里成为了一名游戏摊主，过上了和平的生活。喏，这柜子里的东西就是我远渡期间收集的。”

　　“哇哦。”史蒂夫发出赞叹，“这很传奇。”

　　

　　巴基啧了一声，猜不透美国队长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还是拥有高超的阴阳怪气技巧。

　　信摊主这番话话还不如信他和美国队长是真情侣。

　　

　　他选择闭上嘴，近距离观赏柜子里的宝物，期待着能从里面翻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而史蒂夫也弯下腰挤在他身边看着，若有所思。

　　巴基尽力无视着身边这个巨大的热源，扫视着这几层宝物。

　　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柄科西嘉刀上。

　　

　　它有着笔直纤细的刀片和蜂腰状刀柄，刀柄处是柔滑而不失坚硬的橄榄木，手绘的玫瑰与太阳图腾让这把刀比起一般的科西嘉刀要显得精致漂亮。

　　刀没完全合上，刀片与刀柄形成了一个锐角，也将刀身上刻着的花体英文裸露出来。

　　

　　巴基一直很欣赏科西嘉人的精神状态，绝不服从、凶猛暴戾。

　　在他们之中，复仇几乎成了一种文化象征，为了血亲的仇恨，科西嘉人的复仇计划可以绵延数年或永无绝期。

　　复仇小刀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催生的，刀刃上往往刻着的也是能激励复仇的句子。

　　比如巴基见过的另一把，那上面刻着“愿这些伤口都能致死 ”。

　　很幽默。

　　

　　但这把却不一样。

　　这把上刻着的句子很含蓄，几乎是复仇的反面意思——

　　“你曾见过阳光。”

　　

　　像是在警醒某人不要落进永无止境的恨意漩涡里，祝福他早日脱身。

　　巴基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

　　巧的是，史蒂夫似乎也有心仪的奖品，他看了巴基一眼，挽挽袖口。

　　“走吧，去把想要的东西赢回来。”

　　

　　巴基愣了一小会儿，舔舔唇。

　　旺盛的胜负欲忽然被点燃。

　　他伸手把美国队长挽起的袖口又给放下去了。

　　“我一个人就能做到，走着瞧。”

　　

　　三个人回到花布前。

　　摊主往布上别气球，巴基掂了掂枪，架在肩头瞄了瞄准星。

　　还行，枪虽然老旧但还正常，弹是锥形的橡皮弹，打破气球还是绰绰有余。

　　史蒂夫看着巴基活动手指，猜到了他有些不耐烦，于是跨过桌子去帮店主一起别气球。

　　

　　他闯入了巴基的瞄准视野，且正好是腰部以下的部位。

　　巴基看着那截线条优美的腰线磨牙，悄悄将枪口下移了两公分，然后扣下扳机。

　　史蒂夫：？

　　看到捂着屁股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美国队长，巴基摆出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手抖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