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玫瑰

微风吹开天幕上的薄云，温和不燥的阳光倾洒在每个角落。岁月漫长而温柔，他们十指相扣，走走停停间就度过了整个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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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里难得的假期，工作狂史蒂夫难得地赖了次床。巴基特意挑选的遮光窗帘把外面世界的光线隔绝得彻彻底底，史蒂夫在一片昏暗里睁开了眼，看向身边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侧躺过来，伸手把裹着被子的巴基捞进了怀里，手顺着缝隙伸进去摩挲着巴基的后腰，还没睡醒的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咕哝，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要起床吗？”巴基伸出指尖碰了碰史蒂夫的脸，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史蒂夫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不，再躺一会儿吧。”

　　两个人安静了几分钟，巴基突然问，“你好像挺高兴？”

　　史蒂夫低笑了两声，“这么昏暗你是怎么发现的？”

　　“直觉，”巴基哼哼唧唧地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了？”

　　“什么都没想，只是沉迷于当下，”史蒂夫吻了吻巴基的眉心，“忙碌了一年能有个清闲的假期，和心爱的人一起在被窝里聊些小事，不用担心温饱，也不用担心离别，”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时候一直梦想着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上了。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谢谢你巴基。”

　　巴基沉默了两秒，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支起上半身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

　　“咱们得谈一谈，史蒂夫。”

　　“怎么了？”史蒂夫坐起来，和巴基并肩靠着床头。

　　巴基自觉惭愧地低下了头，“我要先道个歉，我跟山姆聊了聊，知道了一些……有关于你家庭的事。”

　　史蒂夫愣了两秒，伸手揉了揉巴基的头发，“嘿，没事，那些事情原本该由我告诉你的，只是我下意识……总在逃避那些不幸。毕竟我的家庭和你不一样，你有爱你的父母，还有个可爱的妹妹。我看着那样的家庭——就像看映在水洼上的月亮。特别美好，但离我很远。当然，我也不想用所谓的‘悲惨童年’来换同情，”他顿了顿，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没什么条理，只好看着巴基微笑，“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巴基。那些伤都痊愈了，你的出现让我重拾了爱的能力。”

　　巴基却摇了摇头，“不，那些伤并没有好，只是你选择了装作看不见。”

　　他感受到史蒂夫的手猛地收紧，很快又松开，“因为孩子的事么？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不是，”他打断了史蒂夫的话，“领养这件事不着急。我们新婚不久，而且还没有足够成熟到对另一个生命负责。但是未来呢？等到我们老了以后呢？史蒂夫，我不怀疑你的爱，哪怕是几十年后，你依然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可是除了我之外呢？假如有一天我病……”

　　他的话被一个吻打断了，史蒂夫掰着他下巴的手有些颤抖，急切地去啃咬巴基的唇，仿佛要把那些没出口的词句一同吞到口里嚼碎了。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气息都不太稳，史蒂夫舔了舔嘴唇，“你别说，求你了巴基。”

　　巴基长长地叹了一口，跨坐在史蒂夫腰际，捧着他的脸正视自己，“史蒂夫，我觉得你不应该去逃避那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意外随时都会发生。”

　　史蒂夫静静地看着他，被灯光染得混暗的眼里带了点哀伤，让巴基突然想到了那只离开大部队，走向群山一心求死的企鹅。

　　“作为伴侣，我不能任由你把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在我这里，史蒂夫。你能理解我吗？”

　　史蒂夫垂下眼睫。他当然理解。

　　巴基的感知一向很敏锐。对自己来说，这世界上除了巴基之外，的确没什么其他值得留恋的。

　　这样的情感状态当然不太正常，恋人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巴基埋在史蒂夫的颈侧蹭了蹭，“或许我们可以一点点来，试试去接触小孩子？你在设计上那么热衷于尝试新元素，在生活里也试一试好不好？”

　　史蒂夫收紧双臂，沉默地抱了巴基一会儿，叹了口气。

　　“好吧，你总是能说服我。有什么计划？”

　　“明天的市中心游乐园怎么样？”巴基眼睛亮亮地看他，“去看看快乐的孩子们。”

　　史蒂夫沉默了几秒，伸手去捏巴基颊边的软肉，“其实是你自己想去吧？”

　　史蒂夫向来是个精明的人，巴基的得偿所愿当然要付出些代价。

　　于是直到中午，巴基才成功地离开了床铺，揉着腰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趁着史蒂夫忙着做饭，嚣张的小鹿仔悄悄冲厨房比了一个中指。

　　无聊的巴基抱着垫子滚了滚，捞过手机给洛基发了条信息。

　　【你家那个可爱的小玛丽明天有没有空？】

　　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烦躁。

　　【那小姑娘哪里可爱了？分明是个微缩版的金发魔王，跟奥丁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跟他们可不是一家。他们明天飞北欧，你问她做什么？】

　　【明天我和史蒂夫要去游乐园，答应了小姑娘陪她玩来着，顺便问问。】

　　【游乐园？小鹿仔你都多大了，两个成年大男人去游乐园约会，幼稚。】

　　巴基“啧”了两声，愤恨地敲着键盘。

　　【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不是我想去，主要是过去看看小孩子们。】

　　新的消息隔了几秒才跳出来。

　　【孩子？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跟阿波罗提出领养的事儿了？而阿波罗不太乐意，觉得有你就够了，两人世界刚刚好？】

　　【……劳菲森你是不是在我家按了监控？】

　　【我还嫌自己不够瞎？】

　　“巴基，”史蒂夫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去洗手吧。”

　　巴基应了一声，刚拧开水龙头的时候，信息的提示音突然又响了。

　　他倒吸一口气回头——史蒂夫正拿起手机挑眉看他，学着洛基的语气说：“小鹿仔，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如你亲自给阿波罗生一个，他肯定喜欢。”

　　巴基：“……”

　　“是个好主意。”史蒂夫故装正经地点了点头。

　　巴基磨了磨牙，甩甩手上的水珠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恶狠狠地回复：

　　【以后你肠胃炎的时候别指望我管你！再见！】

　    游乐园的游客比他们预想得要多，史蒂夫面对这种情景总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牵紧了巴基的手。

　　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了看他，“还好吗？”

　　“嗯，你在就好。”史蒂夫伸手捏了捏垂在眼前的白色小毛球。

　　童心未泯的巴基戴了顶圣诞帽，又强迫稳重的设计总监戴上了麋鹿的发夹，虽然两个人在“为什么叫鹿仔的人拒绝扮演麋鹿”以及“昨天晚上究竟是谁骑的谁”的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但巴基总是有办法说服史蒂夫的。

　　“手感不错？我挑了好长时间呢。”巴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拉着史蒂夫的胳膊，“走吧麋鹿先生，去跟孩子们抢游乐设施了。”

　　事实证明，巴基在排队这件事上没什么耐心。

　　放眼望去，每个游乐设施前都排了不短的队，巴基在每个队前排上十五分钟就喊着没意思不排了。两个人只好改成了在游乐园里遛弯。好在周围的气氛不错，倒也不觉得枯燥。

　　走了十几分钟，巴基终于看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冰淇淋车，小声地欢呼了一声。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很快回来。”

　　巴基在冰淇淋车前掏出手机，仔细地看了一遍早上接到的奇怪短信，眼神停留在落款上写的“Gifted Girl”，挑了挑眉。

　　摊主把盛好的冰淇淋递给巴基，又奉上了一张紫黑色的卡片。

　　巴基疑惑地看了看摊主，对方摆出了个商业化的微笑。

　　“奥丁森财团竭诚为您服务。”

　　

       “嘿史蒂夫，我想我知道咱们接下来该去哪里了，”巴基舔了一口冰淇淋，冲他挥了挥紫色的卡片，“摊主给了我这张卡片，说今天的巫女小屋对罗杰斯姓氏免费开放，附赠一次免费占卜。”

　    史蒂夫耸了耸肩，“我向来不信所谓的‘预知未来’。”

　　巴基夸张地叹了口气，“至少不会排长队啊，过去看看好不好？”

       他总是能说服史蒂夫的，所以二十分钟过后，他们站在了“巫女小屋”的面前。

       这间屋子确实很小，乍一看像是童话里的树洞小屋。史蒂夫捏着卡片看了巴基一眼，“你确定不跟我进去？”

　　“卡片上写了，只限单人，”巴基无辜地指了指，“我不会离开的！就在这里等你，占卜又用不了多久。”

　　史蒂夫怀疑地看他两眼，巴基只好摆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小屋里的装潢和卡片上如出一辙，史蒂夫的眼睛从蒙着轻纱的水晶球转移到贴着哥特装饰的地板，忍不住皱了皱眉。

　　“罗杰斯先生？”

　　一个女巫打扮的女孩突然就出现在了桌子的对面——史蒂夫完全没注意到她是怎么冒出来的！

　　小女孩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戴了顶尖尖的紫色巫师帽。帽子比她的头大了一圈，正眯着绿色的大眼睛往上抬着帽檐。

　　不过那张脸……

　　“……玛丽？你们搞什么呢？”

　　“我并不叫玛丽，先生，我叫做贝西。”她凉凉地看了史蒂夫一眼，自己坐到椅子上，开始摆弄起水晶球。

　　史蒂夫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盯着小女巫的那张脸。

　　这个贝西和奥丁森家的玛丽确实有些像，但玛丽是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而且也没有这么高冷神秘的气质。

　　难道真的是漂亮小女孩们总是长得相似？

　　“你想要问什么？”

　　“问什么？”

　　“对，你来到水晶球的面前，心里总是会有点疑问的，”贝西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有点不高兴，“你总得说出点什么，我才能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如果没有想问的，就请出去吧。”

　　史蒂夫摸了摸鼻子，“呃，好吧，那就看看詹姆斯·巴恩斯和史蒂夫·罗杰斯。”

　　小女巫安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水晶球。

　　史蒂夫的眼光落在贝西的脸上，看着她饱满的额头，长睫之下的绿色眼睛缓缓眨动着，几缕不听话的棕发从帽檐里漏下来，紧贴着脸颊。

　　这个情形奇异地触动了史蒂夫心里的某个点。

　　——或许拥有一个孩子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困难重重。

　　时代不一样了，他和巴基的经济条件足够负担得起那些开销，虽然自己不太擅长去给予爱，但巴基那么善良又温柔，孩子们不会缺乏爱的。

　　瞧瞧眼前这个小女孩，发色和瞳色都有点像巴基，安安静静地像一株漂亮的观赏植物。

　　假如有这样一个孩子，好像也挺好的？

　　“我看到了两棵树。”

　　贝西突然出声，史蒂夫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愣愣地问，“什么树？”

　　“两棵经历了重重苦难，最终根茎相缠，分享着彼此生命的树，”贝西抬头看史蒂夫，视线停留在他眉间的沟壑上，“毫无疑问，这代表着你们非常相爱，但是——”

　　史蒂夫的瞳孔缩了缩。

　　“漫长的人生不能只靠爱情，”小女孩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大脑里分泌的过量多巴胺，想要长久地走下去，你们之间还需要添点东西。”

　　这种话被小孩子讲出来有种些奇异的违和感，史蒂夫眨了眨眼，“添点什么？”

　　贝西歪着头又看了两眼水晶球，“树总是要开花结果的，两棵树合二为一后，就是棵新树了。你们应该去尝试共同做点什么——养养植物、宠物一类的。多巴胺消耗得差不多了以后，总是要找些新点子去刺激下丘脑和脑垂体的。”

　　史蒂夫盯着贝西稚嫩的小脸，忍不住笑了两声。

　　“谢谢你，贝西。你的提议非常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贝西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我今日的占卜就结束了，请吧。”

　　金发男人离开几分钟后，洛基从小屋的后门走了进来。

　　“你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海拉姐这么教的你？”

　　“贝西”扯下了头上的假发，露出了乱糟糟的金色发丝，“我已经十岁了，我看得懂书，刚才告诉罗杰斯的话本来就是我的想法。”

　　洛基捏了捏眉心，凉凉地说，“奥丁森家族还真是专出天才，你长大去做演员吧。”

　　“谢谢夸奖，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玛丽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送我去机场吧，别让索尔叔叔等太久，他很想你。”

　　洛基：“……”

　　

　　巴基在小屋外低头踢着小石子，熟悉的怀抱从背后包裹住了他。

　　他拍了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这么快，聊了些什么？”

　　“聊了树。”

　　“树？什么……”

　　巴基的声音消失在一个缠绵的吻里，游乐园的游行护卫队刚好绕着园子走了一圈，各色的卡通人物吹着号角，欢快的音乐像一场春日细雨撒了他们满身。

　　两个人的唇抵着厮磨了会儿，被巴基轻轻拍开。

　　“还有好多小孩子呢，”他眯着眼睛笑，“收敛一点罗杰斯先生。”

　　史蒂夫牵起他的手，“这附近有没有花店或者动物市场？”

　　巴基被他问得一愣，“你想干什么？”

　　“刺激一下大脑，让它多分泌点多巴胺，”史蒂夫看着巴基疑惑的脸，低头笑了笑，“从植物和小动物养起，之后……去领养孩子怎么样？”

　　“女巫的话这么管用？”巴基啧了两声，“我想领个金发碧眼的。”

　　“我觉得棕发绿眼比较好。”

　　“要不综合一下，金发绿眼？”

　　“唔，要不然领养两个，还能作伴？”

　　“……史蒂夫你认真的？！”

　　微风吹开天幕上的薄云，温和不燥的阳光倾洒在每个角落。岁月漫长而温柔，他们十指相扣，走走停停间就度过了整个余生。

　　

　　-THE END-

右图是麦麦在《坏种》里的剧照~

祝福大噶新年快乐啦❤